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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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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林听是个二十九岁,肺癌IV期的单亲妈妈。

最后的三个月里,到底能给女儿留下些什么?尽量给女儿留笔钱?和女儿拍许多照片?提前写许多信?录许多视频?

还是带着女儿去找她的亲生父亲——江遇?

可是,江遇快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啊......

四岁的女儿,如若没有人收留,别说受人欺凌遭人冷眼这些事,可能连活下去都很困难。

最终林听还是回了鹏城。

鹏城两千多万人口,想要找一个搬了家,将她彻底拉黑的人根本不容易。

林听求了江遇的好哥们江书臣好些天。

几日后,终于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别墅里,见到了江遇。

此时此刻,曾经捧着姜汤为她慢慢吹凉的男人,正有说有笑地梳理着林薇薇刚刚洗过的青丝长发。

说到动情处,男人指间卷着林薇薇的一缕发,动作停下来。

温柔溺宠的双眼里,只有林薇薇。

直到林薇薇见到江书臣带着林听母女俩站在那里,满眼惊讶地喊了一句“姐姐”,江遇这才顺着林薇薇的目光望过去。

一旁的江书臣说明了情况,“阿遇,小听这些天一直在找你,她好像有急事,你们要不要聊一聊?”

没作声的江遇,定定地看着林听母女俩。

目光最后定格在林听女儿,那小小一团的身影上。

江遇呼吸停滞,记忆闪回。

竟然是前几天和他偶然相遇的可爱小女孩?

她是林听的女儿?

见到江遇,柚子礼貌又小心翼翼道,“叔叔您好!”

林听并不打算带柚子来打扰江遇。

几日前,她们抵达鹏城机场。

她去取行李时,远处传来柚子的哭声。

循声望去,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将摔跤的柚子抱起来。

他单膝跪地,替柚子擦拭着眼泪时,林听的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——那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江遇。

江遇替柚子贴创可贴时,整张丰神俊朗的脸满是温柔的神色。

直到把柚子送到地勤服务台,广播站开始播放着寻人起示时,他这才冲柚子温柔地挥手离开。

默默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林听,感触颇深。

江遇并不知道柚子的身世。

他对陌生的柚子却能如此悉心关怀,如果告诉江遇柚子是他女儿,他应该会更喜欢柚子吧。

因此,前来求助江遇,林听多了一丝信心。

忐忑不安下,她鼓起勇气,牵着女儿上前。

“江先生,可不可以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?”

江先生?

哀求的声音,似要将这冰冷的夜色撕开来。

一同撕开的,还有江遇的心脏。

从前,她在床上时,总喜欢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:阿遇,阿遇!

翻涌的情绪被江遇压下去。

他不再看林听,也不再看林听的女儿。

他再次拂起林薇薇的发,“薇薇,我继续替你吹头发。”

大约一两分钟后,林薇薇压着内心的不安,抓住江遇的手,温柔地提醒了一句,“江遇,别吹了,姐姐还在等着呢。”

林薇薇衣着光鲜,容颜焕发。

而林听,身上那件深色的棉服洗得发白,看上去狼狈、憔悴,落魄不堪。

脸上只有暮气沉沉的死意。

像是快要凋零的残枝烂叶一般。

江遇看都没看她一眼,只温柔地看着林薇薇,“你还在经期,头发不吹干会受凉的。一会儿受凉了,痛经又严重了。”

多么熟悉的话语。

江遇也对林听说过。

但过去的浓情蜜意,早就结束了。

今天只是为了安顿女儿,她才来见江遇一面。

强忍内心的抽痛,等着吧!

原以为江遇给林薇薇吹干了头发,就能给她时间。

然而并没有。

江遇慢条斯理将吹风筒收好,又揉了揉林薇薇的脑袋,温柔地说了一句要去给她煮姜汤,说罢就去往了厨房。

留下林薇薇很抱歉地看了林听一眼。

“姐姐,你等一下,江遇可能还在为五年前的事情生你的气,我去劝他一下。”

“麻烦了!”

没一会儿,只有林薇薇一人走出来。

“姐姐,你们再稍微等等,江遇他......反正你别跟他一般计较。毕竟他生气也是有原因的。”

“没事,我再等等。”

厨房里隐约传来江遇慢悠悠切着姜丝的声音。

林听只能继续等。

约莫几分钟后,江遇端着姜汤出来,没看林听一眼,随即坐到林薇薇的身侧,一下又一下地替林薇薇吹着滚烫的姜汤。

林听母女在那里站得脚都麻了,江遇却当作是空气。

连江书臣也看不下去了,“阿遇,林听母女等你半个多小时了。”

“不想等就出去,没人让她等。”江遇不顾好哥们的面子,声音冷下来。

当年的事情,他并未释怀。

再看林听和林听女儿,整张风华的脸色阴沉起来。

“江先生......”林听想说没关系,她可以再等等。

江遇手中汤碗,猛然搁在茶几上。

汤汁洒出来。

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林听的话,又震得小柚子往她身边紧紧一缩。

在监狱里生下小柚子没多久,小柚子得了一场感冒,救治不及时,烧成了脑炎。

炎症又引起了听觉神经损伤。

错失最佳治疗时间,小柚子一只耳朵失去了听觉。

戴着助听器的小柚子,听到的任何声音都会比正常的分贝高许多。

尖锐的声音和江遇突然的面色阴冷,让小小的身体崩得很紧。

一双大大的眼睛里,全是害怕。

“妈妈,我怕。”

林听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。

赶紧抱起女儿,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,“我们去外面等。”

母女俩出去时,那单薄瑟缩的背影并没有让江遇痛快。

反而让他的脸色更加阴沉。

外面,冷风肆意。

林听把身上的棉服脱下来,裹在小柚子的身上。

小柚子要脱下来还给她,她按住小柚子的手,细声细语阻止,“妈妈不冷,妈妈没事。”

为了女儿,吹这点风,受这点冻,根本不算什么。

癌症都打不垮她,这点刁难又算什么?

落地窗的里头,暖气开得很足。

明亮的灯光下,江遇体贴地叮咛着林薇薇喝着姜汤。

可冰冷刺骨的夜风中,林听只能紧紧地抱着女儿。

半个小时后,江遇终于把她,单独叫去了书房。

去之前,她女把儿带到了客厅,蹲下来,细声细语地嘱咐了让女儿等她。

书房里,江遇背对着林听。

那身影和窗外的那轮残月一样,清清冷冷的,“最多五分钟,长话短说。”

既是长话短说,林听便也不再去想那些让她锥心刺骨的前尘往事。

她开门见山,直入主题。

“江先生,这次我突然来找你,是想把我女儿托付给你,她其实也是你的女儿。”

她没有多少时间了。

必须直接阐明来意。

江遇转身回头,满眼冰冷和怀疑。

"林听,几日前是你让你女儿,故意在我面前摔了跤?"

"我没有,那天真的是巧合。"

"巧合?鹏城上千万人口,每天发生多少意外,怎么偏偏你女儿就摔到我的眼皮子底下?"

"这种百万分之一的巧合,你觉得我会信?"

"林听,五年前你怀孕的时候就想赖上我。现在又想赖一次?这么着急托孤是想干什么,怎么,得绝症了,是要死了?"

这冰冷的声音,夹杂着冬夜的潮湿和阴冷,将林听的心撕得稀碎。

她不知道江遇是怀着怎样的心思,这么轻飘飘的说出她得绝症了,要死了这类歹毒的话。

明明她真的就要死了。

忍着来自五脏六腑的痛,她艰难开口:

“我肺癌IV期......只剩下不到三个月时间了......”

原以为江遇听到她就要死了,就算不在意,至少应该认真思考一下。

然而他丝毫没有。

他能给林听的,只有那语气淡淡的冷嘲热讽。

“林听,五年前你对我做过什么,你忘了?”

“这次又准备怎么算计我?连诅咒自己的谎言,你也敢说?”

“你就不怕老天有眼,真让你得个绝症,收了你的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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